失 落 的 靰 鞡
作者:孙建涛
在寒假里的一天早上,我读初中的孩子,看到同学
们都穿着雪地鞋,回来恳求我也给他买一双。我说你脚上穿的鞋不是新买的吗?他听后不高兴地说,这算啥玩意儿,一点不撵时兴.他的一句话,使我想起了小时候穿过的并被人们称为靰鞡头的靰鞡鞋。
我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。那时的农村男人盛穿靰鞡。我在少年时,妈妈就教我绑上了小靰鞡,靰鞡曾伴随我走过了神话般的少年生活,所以我对靰鞡情有独钟。
提起穿靰鞡的事,又奇怪又有趣。那用牛皮缝制的靰鞡,一双足有一二斤重,皱褶掐得均匀的前脸上,竖着一个牛耳般的鼻子,后面四四方方的靰鞡跟底下,钉着两颗像汽车眼睛似的明亮的圆型铁钉。靰鞡两帮上的靰鞡耳子里穿着细长的靰鞡带或靰鞡绳,用于往脚脖子和小腿上捆绑靰鞡。靰鞡靿是用平纹“白花旗”棉布做成的,沿着靰鞡帮围进靰鞡口内,宽窄以靰鞡大小和围严棉裤腿为准,长短一尺上下不等。穿靰鞡离不开靰鞡草,靰鞡草多生长在水草丰盛的大荒草甸
子里的“塔头墩”子上,像倒立的雨伞一样,一墩一墩密密麻麻的呈放射状丛生,其叶子细长,有厚有薄,有圆有扁,圆叶的形似猪鬃,扁叶的状如麻批,因此又有人称其为猪鬃草和批子草。人们在入秋的时节,从草甸子里割回靰鞡草,捆成拳头粗的小把,像扇面一样展开放在房顶上晾晒,晾干后贮放起来备冬天使用。当大雪飘来时,人们就将靰鞡草拿出来放在石板上,用圆圆的木制靰鞡草榔头反复捶砸,直至砸得如棉絮一般柔软,抖落开来絮到靰鞡里,絮成与自己脚大小的草窝窝,将赤脚放进草窝里,用靰鞡草包裹好,然后围好靰鞡靿,再在棉裤腿上将靰鞡绳或靰鞡带左一盘右一扣地绑扎好,就算穿完了靰鞡。靰鞡穿完如果受潮或者脚出汗,晚上还要把靰鞡草掏出来,抖落开进行除湿晾干,以备再用。
怪不得人们都说北大荒有三宝:人参、貂皮、靰鞡草。穿上它在数九严寒的雪地里站上一天一夜,也觉不出冻脚来。因此,庄稼人出远门、赶马车、野外劳动都穿着靰鞡头。那时在庄稼人的心目中,靰鞡既有实用价值又有审美意义,人们把怎样穿好靰鞡当做一种对美的追求,使穿靰鞡的花样不断翻新。有的在靰鞡带上系上金色的小铜圈;有的在靰鞡靿外打上鱼鳞式的裹腿;有的在靰鞡里面穿上一双高筒羊毛毡袜,
不管是谁家操办喜事,或是哪里有个大事小情的,总会看到几双招人羡慕的靰鞡脚。
我穿靰鞡的历史,远不及父辇们的时间长。在刚刚学会穿靰鞡时不久,就时兴穿起了棉胶鞋,可能是处于对靰鞡的怀念,家乡的父老们都称棉胶鞋为胶皮靰鞡。我在改穿棉胶鞋后,将伴我度过少年时代的一双小靰鞡,放在仓房里精心地珍藏了起来,现已经历了三十多个春秋。今天我又想起了它,想拿出来给孩子们看看,可是因几经搬迁的折腾,尽管是翻箱倒柜,急得我满头大汗,还是没能找到。于是我开始了自责,感到自己在老一代与下一代的衔接之中,出现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失误。
获《黑龙江农村报》“螺旋杯”征文三等奖